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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岁叫板大师,15岁双学位,27岁一无所

王勃出生于唐高宗永徽元年()。前一年,唐太宗李世民驾崩,唐高宗李治即位,过了年,才正式改元永徽。王勃在家行三,上有两位长兄,下有三位幼弟。兄弟六人,皆以文才著称。王勃早慧,别家小孩在玩撒尿和泥巴的时候,他已经能写出构思无滞、词情英迈的诗文。王福畤有位好友叫杜易简(就是杜甫的祖父杜审言的堂哥,小时候也是神童),就成了王勃的第一个粉丝,称赞他和他的两位兄长王勔、王勮是“王氏三株树”。九岁时,王勃精读《汉书》,还把颜师古给《汉书》作的注挑了一堆错误,汇成《指瑕》十卷。这有多厉害呢?笔者的博士论文写的是汉代,对《汉书》也仅仅是通读而已。逐字逐句地精读考证,就像《西游记》里那个鸡啄完米山、狗舔完面山、灯烤断铜锁啊!少年王勃的读书进度就像开了挂一样,简直给当代学者一记又一记的暴击:十岁,读完“六经”,自学音韵。十二岁,学医于大家曹元,三年大成。随便挑一样出来,都是普通人要毕其一生才能学个大致明白的课程。后来和王勃齐名的另一位神童杨炯,就感慨王勃的学问恐怕是先天带来的。中国有句古话叫“书到今生读已迟”,大概就是我等凡人看到王勃这样的天才儿童后的自我安慰吧。

十五岁,王勃学业有成,跃跃欲试地想登上政治舞台。这一年,宰相刘祥道下基层走访视察,王勃给他写了一封信,就是有名的《上刘右相书》。这封信是以王勃最擅长的骈文写成的,字字珠玑,句句用典,纵横捭阖,气势磅礴。光看文采,就把刘祥道的下巴给惊掉了。宰相大人默默查了两天词典才读懂,不禁高呼:“这真是个神童啊!”借着宰相大人的光,王勃顺利考取了功名,从此走上了政治舞台。高宗皇帝读了王勃的文章,啧啧称奇,再三感慨这个小子文章写得真好,要是自己的儿子也能这么有才就好了。正好,安排王勃去陪沛王读书吧。

有一天,沛王李贤和弟弟英王李显斗鸡,大概是战况太精彩,王勃忍不住写了一篇文章助兴,叫《檄英王鸡》。这一年,王勃二十岁。也许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庙堂风云,他对政治显然不够敏感。无论如何王勃也想不到,少年之间的玩笑之词,竟然犯了天家的忌讳。

《檄英王鸡》是一篇檄文。什么是檄文呢?我们大概都听说过,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,李唐旧臣徐敬业起兵造反,骆宾王为他写过一篇《为徐敬业讨武曌檄》,历数武则天的累累罪状,号召天下来讨伐她。檄文就是专门用于征召、声讨、揭发罪行的一种文体。用这种文体来写兄弟斗鸡,玩笑的确开得有些过头了。更何况里面写“两雄不堪并立,一啄何敢自妄”,“牝晨而索家者有诛,不复同于彘畜;雌伏而败类者必杀,定当割以牛刀”,让人读之心中一凛。高宗李治亦心中一凛,他的父亲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中杀死兄弟而夺得皇位,他的兄长李承乾和李泰夺嫡相争而被废,皇位这才落到他头上。兄弟相残,触犯了李唐皇室最敏感的神经。高宗大怒,斥责王勃离间沛王与英王的兄弟之情,遂将他逐出沛王府。

此时的王勃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人生的挫败与无常。他不禁感慨:“天地不仁,造化无力。”辞别京城,王勃去蜀地游历了两年,每到一处,便会写诗著文。但他始终感到孤独,思归心切。他在《山中》写道“长江悲已滞,万里念将归”,在《江亭夜月送别》写道“津亭秋月夜,谁见泣离群”,在《临江二首》写道“泛泛东流水,飞飞北上尘。归骖将别棹,俱是倦游人”;“去骖嘶别路,归棹隐寒洲。江皋木叶下,应想故城秋”。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,厌倦了独自漂泊,终于决定要重回长安。

回到长安后,王勃再次参加了大唐的公务考试。巧的是,王杨卢骆四人皆参加了此次选拔,但一个都没考上,只有王勃后来补了个虢州司法参军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当时主持公务员考试的是吏部侍郎李敬玄和裴行俭二人。李敬玄觉得四杰非常优秀,大为赞赏。但裴行俭素来与李敬玄有些嫌隙。李敬玄赞誉之人,裴行俭首先就有点反感。李敬玄乐呵呵地跑去跟裴行俭说:“老裴啊,你看这四个人,文章好得不得了,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啊!”裴行俭捋了捋胡子说:“我看未必吧。这四个人,才气是有的,不过前途可不好说。我看就杨炯还沉稳一点,保不齐还能当个令长。其他三个,性格太张狂,恃才傲物,浮躁浅露,能不能善终还两说呢,哪里是能当官的材料?”

裴行俭的评价流传出来,王勃听在耳里,急在心里。他赶紧写了篇文章,叫《上吏部裴侍郎启》,希望裴行俭深入了解一下自己。也许是因为这篇文章,王勃最后还是得了一个官做。他没能留在中央,而是去了虢州,做了虢州参军,大概是个七八品的官。为什么去虢州呢?因为虢州盛产草药。王勃少年学医,仕途走得不顺,便想当个斜杠青年,顺便琢磨琢磨医术。可是,王勃的劫难并没有就此打住。

王勃上任虢州参军的第二年,发生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。有个叫曹达的官奴犯了罪,王勃窝藏了他。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,许是怕事情泄露,又杀了他灭口。杀人,这可是死罪。幸亏碰上改元大赦,才保住性命。为什么说这件事情蹊跷呢?一是始末非常莫名,既藏之,又杀之,很有些说不过去。二是史书上记载此事时,前面恰好写道:“勃恃才傲物,为同僚所嫉。”令人不得不疑心王勃是否为人所构陷。

王勃在监狱里蹲了大半年,赶上大赦,被释放出狱,但从此与仕途无缘了,还连累父亲王福畤被贬到交趾做县令。交趾在哪儿呢?按照今天的版图,交趾已经出了中国,在越南境内了。比一再遭贬的苏轼贬得还远,真可谓坑爹至极。王勃出狱后,给父亲呈上了一本自己写的疏,叫《百里昌言》,还附上了一封信,叫《上百里昌言疏》。疏里写到自己连累父亲,耻辱至极。之所以忍辱苟活,是因为“虚死不如立节,苟殒不如成名……此勃所以怀既往而不咎,指将来而骏奔,割万恨于生涯,进一篑于平地者”。王勃还劝慰父亲“屈而终泰”,“穷而必亨”,交趾虽然遥远,但总有回来的一天。我们无从知晓,王勃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是真的乐观,希望有朝一日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呢,还是仅仅为了让父亲宽心,希望他不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击垮呢?

可是,王勃终究没有等到东山再起的那一天。他在南昌写下名震天下的《滕王阁序》,便随父亲继续南下赴任交趾。次年八月,王勃独自返还,渡海溺水,惊悸而亡,年仅二十七岁。

王勃的一生,仿佛进行了加速设置。一年能读常人十年的书,二十年能走完常人一生的路。古往今来,这样的少年英俊不在少数,贾谊、霍去病、孙策、周瑜、昭明太子萧统,皆如流星般划过天际,璀璨而短暂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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