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贫贱易,处富贵难。安劳苦易,安闲散难。忍痛易,忍痒难。人能安闲散,耐富贵,忍痒,真有道之士也。——苏东坡
哪怕是后半生多半时间谪居在穷乡僻壤,苏东坡也未曾停下过手中的笔,靠着这份“安然忍痒”,一度完成了为《易经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尚书》作注。或许是后期无奈之下做了农夫,过起了田园生活的缘故,苏东坡不自觉向陶渊明靠拢,并有意和陶诗首。于是乎有了“然吾与渊明,岂独好其诗也哉!如其为人,实有感焉”的感叹!
若不是经历过一番风雨,大是大非面前,苏轼何来这一番大彻大悟!读完《苏东坡传》,心里对苏轼的印象与期待,再也不只是停留在那个令无数墨客文人景行仰止的盖世文豪苏东坡,那个吟咏着《江城子》——十年生死两茫茫款款深情的苏子瞻形象之上。对他的认识,更是多了分自嘲“一肚子不合时宜”时的理解与怜悯。《苏东坡传》真实而又有些理想化地将苏轼呈现在我们面前。这样的一本书,也让人认识到苏东坡不为众所知的多面性格。纵观苏东坡一生,少年成名,随后便如弹球一般,以京都为原点,一次次回弹,一次次谪迁,且一次比一次天高路远,直到临终,也未能回到故乡。
苏东坡特质一:才高八斗,学富五车,可爱·勇敢·自负
本书令我第一次不觉笑声见闻于外时,多少有些停不下来。或许是长时间的笑声,不自觉引来了家人侧目并好奇地问我笑什么。我则喘笑了好一阵儿后,才能稍微顺畅地讲出缘由。苏东坡在其正儿八经的考卷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策论文中,正儿八经地杜撰了一处典故。其文如下:
《传》曰:“赏疑从与,所以广恩也;罚疑从去,所以慎刑也。当尧之时,皋陶为士。将杀人,皋陶曰‘杀之’三,尧曰‘宥之’三。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,而乐尧用刑之宽。四岳曰“鲧可用”,尧曰“不可,鲧方命圮族”,既而曰“试之”。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,而从四岳之用鲧也?然则圣人之意,盖亦可见矣。”这一处与题目紧贴,以证明主贤君的用人之道,人尽其才,不肖之才亦可为君所用,深刻论述了君之用人于忠厚之关系!。这段关于尧与皋陶的对话无疑有力地支持了论点。
饱读史书的主考官欧阳修,怎么也想不起哪里见过这段对白,于是在后来的一次谈话时,他追问“尧与皋陶对话出自何书”时,苏东坡则曰“想当然耳”。惊得梅圣俞亦大呼“为你所杜撰!”大概我们可以想象得到,两位文儒巨擘面对才气过人的后生,听闻看起来无不妥的精彩对白竟是信手胡诌,却又令人佩服其巧妙的文采构思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!
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区区六百言,字约义丰,一扫当时文论虚华之风。苏东坡的勇敢在于此,勇敢的原因大概是恃才傲物吧!也唯有他在正经的策论文里用典时游刃有余,也唯有他自恃才气极高,天赋极好,使得本次历史事例的引用时的疏忽大意,亦不为欧阳修等文坛巨匠所在意。
苏东坡的才情在其日后任翰林学士知制诰时,拟定的约八百道圣旨,引经据典总能信手拈来时能让我们窥探一二。据说在苏东坡之后,一位洪姓官员接替了此岗位,此人对自己的文才颇为自负。他问当年服侍过苏东坡的老仆人,自己比之于苏东坡何如?老仆说:“苏东坡写得不见得比大人美,但他永远不用查书。”若不是这般才情横溢,怎能如此运用自如。苏东坡之可爱与自负可见矣。
苏东坡特质二:无论身在何地,自有一身浩然之气
“敢问何谓浩然之气?”
“难言也。其为气也,至大至刚,以直养而无害,则塞于天地之间。其为气也,配道与义,无是,馁也。行有不慊于心,则馁矣。”
纵观苏东坡整个人生际遇,宛若蛟龙过江,时而浮时而沉。然浮时少沉时多。然而,这期间,他将满身正气放到了自己的一任又一任官职上。每一处任命,欣然赴任,所到之处,遇农人贫者,常怀悲悯之心,竭尽一己之力,皆想方设法为民请命。后来的他,即使在被贬后且无职无权的情况下,依然不忘初心,一道道上书请求便是爱民的铁证!置身于荒郊野岭且不能自保于身时,仍心系天下苍生,面对自己所不平的事,以自己的名士本色,坦率辛辣的言论,口诛笔伐,得罪了不少大人物政要。这一身浩然正气何其凛然!
原本打算在常州安定自己的后半生时,朝廷的一道道任命为他带来新希望。这一次,四十九岁的苏东坡回到京都任职翰林,官居三品。这一回,命运的弹球让他急剧得势,将他弹到人生的顶点。逆境中的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这次在京都,苏东坡一跃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!可谓是扬眉吐气,诸事顺意,再次发扬了他嫉恶如仇的精神,浩然之气又一次聚集在京畿之地!
前半生的谷底滚打与之后的二度流放,铸就了此时苏东坡的锋芒无敌于天下!从前是命运不济,一度低迷,之后是从高处跌落,站得有多高就会摔多狠。但这一切都不会影响他身上的浩然之气!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什么都没有了的他,虽然在“聚蚊成雷,积羽沉舟,寡不胜众也”的形势下,周身依然散发着那一身正气!
失意人的诗意人生——喝最烈的酒,酿最酸的醋,写尽生平半生辛。度最苦的时光,写最好的诗词。
密州——天才诗人的成熟之地
苏轼在密州任上共两年,来时年三十九岁,离开时四十一岁。这两年可谓是他颇为沮丧,难熬的一段时光!比之于“人间天堂”的苏杭,密州城地偏人贫。也就是这样一个超然物外的地方,才使苏东坡人和文迅速成熟起来!这两年期间,数百篇质量上乘文质优美的诗文横空问世,在这里,深情款款的《江城子·十年生死两茫茫》、豪迈不羁的《江城子·密州出猎》、最好的中秋节词调《水调歌头·明月几时有》将穿越时空,成为密州光彩熠熠的名片。
更为重要的是,正是在密州期间的曲折复杂、矛盾挣扎,最终趋于平和、超然的心路历程,为苏轼日后磊落静定、恬淡从容、风雨不惧、宠辱不惊伟大人格的养成勾勒出了基本的轮廓。
“生不愿封万户侯,但愿一识苏徐州。”——徐州时代的苏东坡
这句话秦观初遇苏东坡时所说。苏东坡到了徐州,整座徐州城才开始有了关于苏东坡的记忆,焕发出新的生机!他到徐州任上三个月后,洪水也抵达徐州城。当黄河决口,水势开始蔓延到徐州城池时,徐州城南的高山成了天然护栏。但,日渐上升的水位,使得徐州城时时有倒灌的危险。城内富有者选择纷纷逃窜时,苏东坡正亲力亲为,开始了施展抢救徐州城池的行动。为了稳定民心,抚慰民众,他选择在城门口语重心长劝阻离城者。自洪水到来的这些日子里,他身先士卒,每天在泥地里跋涉穿梭。至黄河回归旧道,威胁被解除时,苏东坡已带领徐州百姓抗洪灾四十多天。
如果超然亭的落成是苏东坡在密州时两年任上政绩的熠熠生辉,那屹立于东门之上高百尺的黄楼高耸则是苏东坡送给徐州的礼赞!苏东坡遇见徐州时已近四十岁。随后,一个充实有意义、忠贞不二、诙谐温和、受人爱戴的,活跃上进的苏东坡将出现在这里。
正因为有了徐州任上的一个多月的抗洪经历,才使得黄楼的出现顺理成章。黄楼高百尺,矗立于东门之上,登楼远望,四下风景别致,可将远村近水等尽收眼底,就连过往船只摇动的船橹声也真实动听!黄楼是那些为洪灾所困的水深火热的日子里,徐州城内老百姓的回忆,这一点注定它必将永垂不朽!
慨然赴死——入狱也幽默
或许是黄楼落成时,苏东坡的谈笑自若与潇洒自如,深孚众望。所以苏东坡的被捕与受审,简直震惊了整个朝野。面对锒铛入狱,被捕前的苏东坡心怀也充满忐忑,这位文人也曾心生胆怯,然而既而就已做好慨然赴死的准备。面对痛苦不已的家人,幽默如他,借杨朴赴不得已应诏入京觐见皇帝的故事,来宽慰家人的心。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现编的,以杨朴的太太口吻诵读了一首小诗:更休落魄贪杯酒,亦莫猖狂爱咏诗。今日捉将宫里去,这回断送老头皮。这首诗念完,故事也就结束了。苏夫人破涕为笑了!苏东坡的目的也就达到了!
从七月底的被捕到十月初的审问终结,苏东坡面对的审讯是那么繁琐。“东坡何罪?独以名太高耳!”苏子由的这句话,也是对哥哥无端入狱的无奈叹息而已。我们无法想象在狱中的苏东坡经历了怎样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,回彻在当年牢狱上空是不是还有惨叫声,但这一过程是太过漫长的。直到当年旧历除夕夜,苏东坡才被释放出狱。
经过四个月又二十天的囹圄之祸,我们以为走出监牢时的他,总该洗心革面,改过自新了。没想到,他说“却对酒杯浑似梦,试拈诗笔已如神”、“塞上纵归他日马,城东不斗少年鸡”。或许审讯太过压抑太久,或许根本就是桀骜不驯,他仍旧放不下嘲弄当政小人的那支笔,也不顾自己有再次被攻讦的危险,仿佛唯有讽刺挖苦一番,才能稍稍解意。于是就连他自己也在写完这两首诗之后,掷笔苦笑:“我真是不可救药!”
黄州——真正的苏东坡即将诞生!
我们反复吟咏着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,争相传颂着前后《赤壁赋》,品赏着月下游记小品文《记承天寺夜游》。千古杰作就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应运而生!身处黄州,苏东坡褪去前半生天真,成为一个地道的农夫。可能他的气质又会让他决心成为一个大隐隐于市,小隐隐于野的隐者。在这里他的名字将响彻长江之贫穷的黄州小镇——苏东坡!是的,未到黄州前,苏轼还只能是苏子瞻,但这以后,苏轼才能称为苏东坡!正如苏东坡走过许多地方的桥与路,见过许多地方的人与物,尝过许多地方的美酒与佳肴,从监狱中走来的苏东坡,就这样容不得多想,毫无选择地走进了黄州。
在这里,苏东坡“身自闭塞,扁舟草履,放浪山水间,与樵渔杂处,往往为醉人所推骂,辄自喜渐不为人识”,这一段给好友李端叔的自嘲式的书信描述中,一遍遍读来竟满腹心酸。曾经的诗文巨擘,如今的醉酒农夫,名士只混迹于樵夫渔民间以求余生之安,是文化的可悲,民族的伤痛。
“平生亲友,无一字见及,有书与之亦不答,自幸庶几免矣”,大概这就是树倒猢狲散,墙倒众人推。然而这样的环境,于苏东坡却不算什么,“自余杜门不出,闲居未免看书,惟佛经以遣日”,很快地,他就能突围出去。且看——
此处是地狱,也是天堂。风景美丽与否全赖诗人丰富的想象——临皋亭。
不得不说这原本供沿途官员暂住的驿亭。后来因苏东坡而得名临皋亭而声名在外!那屋舍原本简陋不已,夏不蔽日冬不掩雪,就是这样一个所在,苏东坡却加上诗意的想象:“寓居去江无十步,风涛烟雨,晓夕百变。江南诸山在几席,此幸未始有也。”也只能是他,在某个睡醒的午后,忘了置身何处,窗含江涛,静观水面,目光追随风帆直达天际之外。
正如林语堂先生所评价,临皋亭的风景之美,一半是苏东坡想象出来的:“东坡居士酒醉饭饱,倚于几上,白云左绕,清江右回,重门洞开,林峦岔入。当是时,若有思而无所思,以受万物之备。惭愧,惭愧。”这份闲适与自在,非心外无物之人不可体悟!
“临皋亭下十数步,便是大江,其半是峨眉雪水。吾饮食沐浴皆取焉,何必归乡哉?江水风月本无常主,闲者便是主人。闻范子丰新第园地,与此孰胜?所以不如君者,无两税及助役钱尔。”这段文字,近乎自嘲,又不乏风趣诙谐,生活原本乏味不已,幸亏诗人胸怀坦荡如砥,所以一切都无法打扰诗人的诗情,也打不败他!
另一个有名的地方是雪堂。于苏东坡到黄州后二年二月竣工于雪中。这座房子将是苏东坡宴客的地方。墙壁上的画作皆出自自己之手。雪堂里有过二十二岁的米芾与苏东坡论画的身影。它的魅力自落成那天起就注定历久弥珍,光芒四射。毕竟七十年后,另一个豪放词人陆放翁慕名来访,直到现在,它的名气还依然如旧。雪堂处于小桥流水边。东为空地,手植以高柳,果树满园。可谓风景一般,意境这里独好!
大概是黄州城里无限的闲暇时光触动了诗人多情的想象。于是,来黄州一段时间后,他卸下华丽的文人的长袍,摒弃文坛儒将的气息,苏东坡开始享受这份来自乡野村夫的快乐!于是某个醉酒的午后,《黄泥坂词》便即兴而作!
朝嬉黄泥之白云兮,暮宿雪堂之青烟。喜鱼鸟之莫余惊兮,幸樵苏之我嫚。
初被酒以行歌兮,忽放杖而醉偃。草为茵而块为枕兮,穆华堂之清晏。纷坠露以湿衣兮,升素月之团团。感父老之呼觉兮,恐牛羊之予践。
于是蹶然而起,起而歌曰:月明兮星稀,迎余往兮饯余归。岁既晏兮草木腓。归来归来兮,黄泥不可以久嬉。
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——如果可以,我选择忘却营营,而后浪迹天涯
生而为人,身世浮沉如细雨打萍。大概苏东坡未曾想过,命运的弹球把他从谷底升至峰顶,再由高高的顶处暴跌至更低的谷底。“惊魂甫定,梦游缧绁之中”。他的命运始终与明辨是非的历朝皇后们有关!神宗皇帝去世后,皇太后即刻着司马光当政,改弦更张,对苏轼的提携与恩宠就纷至而来!于是苏东坡极速来到人生的巅峰!
哲宗元祐元年,苏轼官居四品中书舍人,草拟圣旨,为重要职位!任职翰林学士知制诰期间,近八百多道圣旨,无一不工整妥帖,无一不叩闻金石之音。或许一直秉承着“君子如麟凤,难求而不易留养。小人则易进如蛆蝇,腥膻所在,瞬息千万”的原则,他在失势时,尚且嫉恶如仇,孤傲不群,如今得势甚高时,也依然因为一身浩然正气,向不忿开刀,为此得罪了不少政要,甚至同党。
于是,他在历经人生的两处极点时,逐渐有了谦退之心。京都水深,京官难为,宦海生涯终究与他的自身气质出入太大!于是一次次地,苏东坡心生远离京都之意,请求外任做官!于是,元祐四年七月,时年五十二岁的苏东坡再次来到杭州!这一次西湖因苏轼而获得重生,杭州城也焕发新姿!
然而这些都不能阻挡苏东坡接下来的命运急转流下!元祐九年,苏东坡正鸿运当头,苏夫人去世,得以避开眼见苏东坡接下来的人生凄凉!哲宗之祖母的去世,也是苏东坡开始没落的起点!幼主已成人,年满十八岁,时常辍学不就,性喜女色,无法自控!一帮弄权的老臣,哄弄新帝,国家岌岌可危,宋朝也即将走向末路!
这形势,不是东风压倒西风,就是西风压倒东风。那个曾与苏东坡为友的小人章惇拜了相位,苏东坡就成了一条涸辙之鲋,他成了被贬谪到广州大庾岭以南的第一人。在去往惠州的路上,目的地未到,四道诏令一趟趟下达,一次比一次狠。最后一道诏令下来时,苏东坡连坐官船的资格也丧失了。
来惠州半年,凭着那份自在随心,苏东坡已“风土食物不恶,吏民相待甚厚。”生活上不再寂寞的他,开始结交新朋友。与民为友的他也热心做公益活动:他做的惠民工程有,建两座桥,立坟冢葬无名小卒,积极筹备资金建医馆,将山泉水引入广州城……
苏东坡在惠州的生活是与王朝云紧密联系在一起的。这个坦言苏东坡“一肚子不合时宜”的姑娘,成了苏东坡生命中最为重要、最懂他的人!那时的苏东坡五十七岁,这对年龄相差二十六岁的神仙眷侣,已然打算在惠州安居时,年轻的朝云身染瘟疫,竟至身亡。
盖一所房子,紧邻寺庙,闻夜半钟声。苏东坡打算在这里继续他前半生已开始的参禅悟道。然而,小人章惇是见不得苏东坡舒适的,于是发了新的贬谪令,这一次,苏东坡要去中国传统文化藩篱之外的地方——儋州!
那一年苏东坡六十岁。还要流放多久,多远,有无生还内地的可能,一切都不可知!
初到海南岛,苏东坡也许是幸运的。县官张中为他提供了闲置的官舍供他居住。张中带着对苏轼五体投地的佩服与其子苏过成了莫逆之交。二人对于围棋的共同爱好,使得他们终日以围棋为乐。苏轼则旁观,三人消磨掉了大部分闲暇无聊的时光!(后来苏东坡被董必派去察看苏东坡情形的下属从官舍中驱逐,太守张中因接济苏东坡遭革职)大概自信的人到哪里都有一道光芒,明润而不刺眼,照亮四周。苏东坡的达观与不肯低头的精神终究使对手们无可奈何!他曾在这样描述自己所经历的坎坷:
吾始至南海,环视天水无际,凄然伤之日:“何时得出此岛也?”已而思之:天地在积水中,九洲在大瀛海中,中国在少海中。有生孰不在岛者?譬如注水于地,小草浮其上,一蚁抱草叶求活。已而水干,遇他蚁而泣曰:“不意尚能相见尔!”小蚁岂知瞬间竟得全哉?思及此事甚妙。与诸友人小饮后记之。这段内心独白,是苏东坡小饮之后的大彻大悟后。或许与王羲之的“夫人之相与,俯仰之间,已为陈迹,犹不能不以之兴怀。况修短随化,终期于尽。古人云死生亦大矣。岂不痛哉!”更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苏东坡的好运暂时来临,是在新太后摄政的元符三年(一一零零),那时所有的元祐旧臣一律赦罪。苏东坡也等来了有生之年回归内地的命令!一一零一年六月,历经多年劫难的苏东坡自靖江归常州,消息传开,万人空巷都欲一睹诗人风采!而此时的苏东坡已是疾病缠身。在一个月后,迢迢万里自南方归来的他,疾病始终缠绵不去,至七月二十八日,呼吸衰竭,没有留下一句遗言,苏东坡便骑鹤西去,享年六十四岁!至此,一身浩然正气长消,亦长存!
“浩然之气,不依形而立,不恃力而行,不待生而存,不随死而亡者矣。故在天为星辰,在地为河岳,幽则为鬼神,而明则复为人。此理之常,无足怪者。”——苏东坡